钱红莉
偶然读到一个描写山居生活的公众号。一篇篇读下去,大致了解了一个远方的陌生人。是一位原本定居广州的女性,带着上小学的孩子去到徽州山里。她的日常不外乎种种蔬菜,做做印染棉布衣服。她租的是山里人家的一幢屋子,仅仅两间客房接待来客,负责客人一日三餐。我好奇加了她的微信,简短聊几句,表示着欲去山居的愿望。
她每天静静发着朋友圈,徽州群山间,一个与世隔绝的仅仅八户人家的小小村落。清晨推窗,便是一个山坳,苍翠的林木上空飞翔着朵朵白云,一草一木似过了一层滤镜,是溪水里洗过的清澈无垢。有点儿恍惚,如若置身世外。也不远,在绩溪。这大抵便是我的远方吧。
人活着,不能没有远方,不能不眺望远方。这个长假,好想拔脚就去,居三五日也好。清晨从无边的虫吟中醒来,去门外储存山泉水的大缸里舀半盆水刷牙洗脸,然后蹲在土灶前帮她递火续柴。她自菜园摘一只秋南瓜,切成细丝,和在面粉里摊粑粑。骑小电驴,跟她一起去四五公里外的镇上赶集,买一点土猪肉,或许还能遇见山民挑来的小仔鸡。毛豆崭新地长在地里,拔几棵,剥出豆米,与小仔鸡同烧。午睡起来,扛一根长竹篙,去山里打野栗子。实则秋已深,栗子落得差不多了,无须再打,带一只篮子,捡一捡即可。黄昏,穿上厚底胶鞋,将毛刺刺的栗子壳踏扁,酱红色栗子滚出来。
静谧的群山间,做这些琐碎事,丝毫不烦躁,一个人活在时间的流逝之外。坐在山巅,眺望晚霞夕照,静等星斗满天。陷溺于无边的黑夜,被群星包围,无所谓喜乐伤悲。
这样的放空,也是对灵魂的滋养吧。
可是,又如何走得掉?孩子放假,需要伺候一日三餐。加上孩子奶奶病得越来越重了,必须排班看护。
这个假期,唯一能做的,是抽出一天时间回小城看望父母。我能想象到的,起一个大早,赶回去。我一向喜欢逛菜市,会去逡巡一番。市集里无数的螃蟹,在大桶里吐着泡沫,挑几匹,用蔺草绳捆扎好。我自这头走到那头,终于看见了野茭白、红菱。卖主无暇他顾,正埋首剥菱中,一粒粒泛着温润的光。尝一粒,脆而无渣,鲜甜多汁。拎回去,当老人问起,千万不能照实说出价格。倘若12元一斤,必须打对折谎称6元。坐客厅沙发上,一边望着咫尺之隔的江上舟来楫往,一边聊几句家常,到了中午,带二老出去吃一顿午餐。末了,他们回家睡下。我一向渺无睡意,径直搭电梯去到45层楼顶,眺望长江久之,南边还有一条美丽的青弋江旁逸而出。
一条大江白亮亮地在我面前流淌着,下游不远处便是马鞍山、南京了。或许拍一张江水涣涣的照片,发个朋友圈,感念一句:大江茫茫去不还。就算是这个假期出游了。黄昏,顶着落日往回赶,到家早已暮色四合,又累又乏。
接下来的长假,无数的家务等着我。沙发上铺了一夏的蔺草席子,用温水清洗一遍,晒干,收束起来;夏被也要换下,清洗干净收起来;秋冬的衣物要翻出来……总之,有做不完的琐事。所有美丽的假期就是这样不经意地流逝着,春夏秋冬,一年一年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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